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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送·别

复健甜饼
Tips:大姐带孩子,比大哥强多了


送别


"阿诚这孩子,肯定是要住在家里的,但是姓了明,之后要入家谱、承家产,都是大事呀,你好不好同姐姐商量着来……"
明楼14岁,已经很有小大人的样子,他没去看姐姐,也没太听进去明镜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被拿着扫帚在门口来来回回的小小身影吸走了。
“阿诚,进来!”
被点名的小孩儿放下跟他差不多高的大扫帚,突然有点害怕,大少爷曾经同他讲过,不要做这些打扫的活儿,要养好身体。
大少爷是不是生他气了。
“阿诚,抬起头来。”
“阿诚,我昨天教过你的,你的名字,还记得吗?”
小孩儿抿着下唇,因为太过用力嘴唇发白。
“记得吗?”
“……嗯。”
“好,站直了,告诉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明镜坐在沙发上,没奈何地瞪了一眼明楼。
她也心疼。
“来,”明镜抓起桌上的一块奶糖,“来,告诉姐姐,你大哥怎么教你的?”
他没敢去接那块糖,太过板正的衣料磨的他脖子难受,可是昨天大少爷说这是因为他驼背,料子才会磨脖子。
于是他学着明楼的样子站了,努力挺正身子,强迫自己迎上明镜的目光。
“告诉大姐,你的名字。”
“……明诚。”



(一)

明诚洗过热水澡,上过药后,身子暖暖的爬上了床。
明楼站在门口,看着他把自己裹到只露出个小脑袋,又走回去把被子给他往下拉了拉。
“要不是大姐不同意,早该把薄被拿出来给你换上了,晚上别捂着自己,知道吗?”
阿诚侧了身子重新躺好,小细胳膊伸出来,放在蓬蓬的大被子上,陷下去一个小小的窝。
“背上,还疼吗?”
小人儿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明楼周末自学校回来,都会亲自给阿诚抹药膏,青青紫紫淡下去很多,只是那盘根错节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明楼每每抹着抹着喉头酸楚,想说些宽慰阿诚也宽慰自己的话,可阿诚却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听闻大哥要亲自给自己抹药膏还笑的开心。
倒让他不好再说什么。
他伸出手拍了拍阿诚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快睡吧,明天我休息,带你去吃点心好不好?”
阿诚最喜欢明楼诺他什么事情时候的语气,这样他便总觉得明日,或者后日,再或者下个周,就有了什么盼头,有了什么让他充满精气神儿地生活的理由。
他这会儿有点困倦,顾不得在意他露出的笑容是否渴望的意味太多而容易遭人厌恶,只一味开心的点头。
“大哥,我们还坐车去吗?”
“坐车,你多适应两次,就不再那么晕的难受了。”
阿诚上次坐车吐了个昏天黑地,他有点抗拒。
“好了睡吧,明天再说。”
明楼走到门口,回身关灯,在关门前的片刻,从黑暗里捕捉到了一句很轻很轻的“晚安”。
他有点惊喜,想了想终究没有表现出来,只语气尽量平静地回了一句,
“晚安。”
大大的被子动了动,小人儿又拿被子把自己包上了。
明楼看了会儿那一小坨,终于叹了口气又走回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别捂着自己,出一身汗,又感冒。”
阿诚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行了,睡吧,明天要是天好,把薄被子拿出来晒晒就给你换上。”
阿诚在他离开之前是绝对不闭眼睛的。
“晚安,阿诚。”
“……大哥晚安。”

明楼这次是赶着清明从学校回来的,每年这时候他都要和明镜一道回苏州老宅,今年明镜决定要带上明台,至于阿诚,还是得跟明楼商量过才好定夺。
“倒不是姐姐偏心,阿诚身子刚刚养好一点儿,祭祖有多折腾你是知道的,再给磨病了,我们谁也没法分心照顾他呀。”
豺狼环伺,虎豹随行,每年回乡祭祖,于明镜姐弟来说都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苏医生那里我都联系好了,让阿诚去住两天,没有问题的,大夫就在身边,再放心不过了。”
明楼拧着眉头,姐姐说的话句句在理,可这些日子人人知道明家多了位二少爷,回老宅却不见露面,风言风语如何变本加厉,倒是怕对明诚对大姐都有不好。
“我,我还是要去跟阿诚讲一下的……”
“阿诚还是个小孩子呀!哦你跟他讲的清楚吗?他还不是事事都听你的?你要怎么跟他讲?”
明镜一着急声音就提高几分,近日她又从明堂表哥那里接回几宗生意,刚刚上手已经是忙的焦头烂额,还要准备返乡的一应事务,累的眼下泛青。
大姐也真的,很疲惫了。
明楼心里一软,拿了茶杯送到姐姐面前,终于选择先让一步。
“听姐姐的,明天晚上我就送阿诚过去,先让他熟悉……"
明楼话没说完,就听外面咚咚几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摔下楼梯的声音。

姐弟俩对视了几秒,明镜自言自语般,动了动嘴皮子,
“明台,我哄着睡着的……”
明楼倏的站起,跑出门连灯也忘了开,只在黑暗里一声一声叫着“阿诚”。
明镜反应了几秒也急忙跑下楼,一开灯,阿诚瑟缩在楼梯一旁摆花的小圆桌后面,在圆桌和楼梯的一点点缝隙中蹲着抱住自己。
明楼移开圆桌,在阿诚面前蹲下。
阿诚只顾抱着自己,怎么叫都不肯抬头看明楼。
明楼伸手过去想抱他起来,阿诚明显地向后缩了一下,全身都僵硬了。
“阿诚,阿诚,我们不是要送你走,抬头,听大哥解释。”
阿诚不听,把头埋的更深。
他不敢听,不敢问,一直以来他总觉得明家姐弟对他太好,好到他没法相信。明楼先前发现过这个心结,三五不时便保证一遍阿诚会一直做明家的孩子,次数太多,阿诚便犹犹疑疑牵起大哥的手,也对自己说起,我是明家的孩子了。
他今天晚上被明楼看着多喝了一碗醪糟蛋花汤,起夜的时候听到大姐在叫自己的名字。
凑过去一听,只听见大哥说,明晚要送自己走。
他又慌又怕,却没信心没胆量推开门问问明楼说好的不送自己走呢,又想是不是要送回桂姨那里去了,惊慌之下只想着逃,心思太散,在楼梯上自己绊倒了自己。
“阿诚,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抬头,阿诚,抬头。”
他不会不听大哥的话,可是又没法看向明楼,只能委委屈屈抬起一点点,眼睛低垂着,不去看他。
明楼见状,干脆搂着胳膊把人从角落里提溜出来,一路抱到沙发上。
明镜赶紧把毯子张开,把明诚整个包起来。
“你听话听一半,就怪上我和大姐,还不肯听我解释,阿诚,”明楼加重语气,“你自己说,大哥答应过你的事,有没有一次没有做到?你这样不相信我们,我们伤不伤心?”
明镜“啪”的一声打在明楼手上,瞪他一眼。
她把明诚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又支使明楼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
“阿诚呀,姐姐才不会不要你的,姐姐就算是不要你大哥,也不会不要你的……”
明楼端着热水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哭笑不得地立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看呀,我们这次去苏州,要坐好长好长时间车……"
明镜自从学着在生意场上杀伐以后,很久没有用这么耐心温柔的声音,这么细致的讲这么长一段话了。
等明楼手里的水凉的差不多了,阿诚终于卸下防备,软绵绵地靠在了明镜怀里。

“让你去倒热水,你倒来了倒是自己用着捂手了,一点指望不上你,”明镜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个亲弟弟的存在,可算舍得往他那边看一眼了,“站着干嘛,再去倒一杯呀!”
阿诚躲在明镜怀里,偷偷扬了扬嘴角。
这个小动作没瞒过大哥大姐,明楼冲姐姐微微点头笑了笑,又转身回了厨房。
“所以阿诚,你看,哥哥姐姐不会不要你的,永远不会的,对不对?”
阿诚好像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有点羞愧地低下头,重重点了两下。
明镜笑着把杯子从明楼手里接过来拿给明诚让他抱着,“那明天去苏医生那里,姐姐送你去,下周五再去接你,好不好?”
“好,”明诚终于肯抬头看向哥哥姐姐,然后又轻轻拽了拽大姐的袖子,
“那,大姐也不要,不要大哥,行吗?”
明楼坐在他身后,没忍住干脆笑了出来。
明镜也笑了,一边笑一边疲倦地仰躺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拿手点了点阿诚的小鼻子。
阿诚有点不好意思地,也笑了。

“大哥,大姐,阿诚哥,”明台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站在楼上房间门口叫,“天都没亮,你们怎么都起来了……”
明镜撑起身子往楼上走,牵过明台的手带回自己房间。
“都怪你大哥,吵着你了是不是?走,回去接着睡,跟姐姐睡。明天不许你大哥一大早就叫你。”
明台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平白多了两样好处,自觉乖乖地缩在姐姐怀里又睡了。
明楼替罪羊当惯,知道回嘴没好事儿,干脆不理。
阿诚还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有点委屈,有点讨好。
明楼被他看的也没了脾气,夜深困倦,干脆连人带毯子一并抱回房。
“明日大姐不让叫早,你也多睡会儿,”明楼钻进被子,长臂揽住阿诚,“睡醒了我们去吃点心。”

大概谁也没想到,第二天送走阿诚,反应最大的竟然是明台。
明楼带着两个小家伙吃了点心直接去了苏医生家,明镜一早等在那里,明台本来欢天喜地地玩了一天,一听阿诚哥要留在这里,立马不干了。
明台在明堂表哥那里见过一次明家的各种亲戚,他没来由地抗拒那些人,不喜欢那些人打量他的眼光。阿诚和他年龄相仿,本想着这次就算有那些讨厌的人,也总算还有玩伴。
没想到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凄苦万分,阿诚再不会陪在他身边调皮捣蛋了。
嚎了半天,最后终于不情不愿地认清现实的小少爷撇着嘴把自己的小领结解下来塞给了阿诚。
“那……那我回来找你,你就在家等我,领结也,不许丢!”
阿诚也不太懂这突如其来的郑重情意到底因为什么,只能接过领结点点头。

明楼在旁边微笑着目睹了这一切,他站在阿诚身后,双手轻轻搭上前面瘦小的肩膀。
明诚握着领结,回身看他。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下周五,我就来接你。”
“还有六天。”
“还有四天,今天不算,周五也不算,”明楼蹲下来,捏了捏阿诚没什么肉的小脸蛋,“只有四天,还没我去一趟学校时间长。”
阿诚于是笑了,“嗯,四天。”

阿诚站在苏医生诊所的门口,看着黑色汽车越来越远。

过了很多年后,阿诚又想起那天下午,他被白色和消毒水的味道包围起来的瞬间。
那是他第一次送别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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