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练你是一辈子练不出来的,要靠赛”
“关键时候你能不能出手,你能不能上台,你能不能拿下那关键一分。”
继科儿觉得头顶的灯不大真实。
对面的人好像也看不大清楚,像是马龙,再想细看了又不全然确定,他试图摸着每一个回球的方式判定下来,竟更无头绪。
挑打凶,摆短厉,劈长稳,变线快。
继科儿慢慢力不从心,身体跟着本能先一步动了,却眼看着那球就要落地。
他抻直了腰去够,猛地发力。
忽然从黑夜里大汗淋漓地睁开眼。
梦里那一下让他神经不自觉的痉挛,没防住竟不小心叫出了声。
周雨迷迷糊糊地“叭”一下打开了床头灯。
“又疼啊科哥?”
他为搅了幼弟美梦而内疚,不好意思答话,自己跟自己置气。
周雨却仿佛根本不在意,顶着眼罩飘出去从冰箱里抽俩冰袋,掀开他哥被子给盖上去,又把被子给他拉好,然后一头倒在床上。
“我明儿给你请假,”小雨的声音几乎也要被灯灭后的黑暗吞噬,“你别急,睡吧。”
张继科没再应声。
他在外间路灯光晕中睁大眼睛,勉力移动着拿到床头柜的手机。
3:14.
微博刷不出什么新东西,只有些生硬段子和下面水军卖力的“哈哈哈”。
张继科滑动了几下页面,觉得半点儿意思也没有,动作在他可有限度范围内尽量夸张地按灭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小雨前段日子里背部拉伤了,他自己着急,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下,生怕封闭训练哪儿比别人练少了。
设身处地,便也来安慰他,你别急。
然而这么多年,他早该学会和伤病相处。
其实生理上说,无非就是疼。
这倒不难,凡是运动员能受的,他什么样的疼都受过了。
他不怕疼,小时候最吓人的一次是感觉不到腰了,他在鲁能宿舍的上铺躺着,过分安静。
他听到宿舍里的同伴,或者说,室友,起来洗漱,然后互相招呼着去食堂吃早饭,还有一两个起晚的只能直接去早操,便央及着其他人帮忙带两个肉包子。
他仰面躺着,那一刻心里想的却竟然是,原来他们早上是这个样子的。
他退回省队的那两年,直到最后离开,也没能真正和哪个同伴建立良好关系。
他那时对“交往”二字不感兴趣,后来演变为厌恶至极,所有人都拿打量的眼光敲他,好的只是好奇,坏的幸灾乐祸,他刚开始想揪着人领子上去打一架,后来越来越烦这些。
屁都不懂。
他一边这么骂着一边不小心掉进了水沟里。
他懒于与人交往,起的最早便去跑步或早课,晚上或是在操场跑圈或是去健身房练体能,回来冲个澡便睡,偶尔受不了室友铺天盖地的零食衣服和垃圾会出声让他们收收。
“继科只有在训练馆里是友好的。”——后来有人这么回忆。
他对每个跟他练、陪他练的队友,都报以十二分的感激。
晚上回去总是顺手就多洗几件T恤。
那日早上直到快10点,尹霄带着队医冲进他宿舍,小孩儿的一个光脑袋在枕头上蠕动。
继科那时已经可以慢慢起来了,却被尹霄又骂躺下。
“混蛋。”
他记得的不多,最清楚的便是这一句,颠来倒去的这么骂他。
父亲是下午赶到的,继科趴在理疗床上做按摩,只抬头闷声闷气地打了个招呼,后脑勺又被呼了一巴掌。
“我都不敢跟你妈说,你看看说了她又要不要跟我闹!”
母亲最矛盾,看丈夫着急了打孩子,只能自个儿哭,又是个打年轻时也最好强的性格,哭了也不给他们爷俩看见。
每次便等到卧室的门一关,继科就不用再受皮肉的苦。
老子和小子大眼瞪小眼,都知道家里最大的女主人躲起来哭去了。
老子坐下叹气,一声一声的,混小子把拍子捡回来,该怎么练接着怎么练。
他现在想便能想通,当时父亲呼上后脑勺的那一巴掌里,有多少是他对自己的气,有多少是对自己的心疼。
可是他那时候顾不上感性,更恨不得把所有跟情感挂了钩的软弱因子全剔出去。
——我伤完了也能拿冠军。
不止是鲁能的,国家的,当然还有世界的。
他自那个时候起,就好像把人本能的对“伤病”的畏惧感,从身体里挖出去了。
忍着,忍着,还没到那个时候,不能松下来。
——却也不过就是这么个道理而已。
他把枕头又往怀里抱抱,稍稍换了个姿势趴着。
能让他从一场失利里走出来的,除了赢下下一场他咬死了要赢的比赛,就是他下了一定要赢的决心。
亚运会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真的赢下来了,他坐在双打冠军领奖台上和马龙头靠头自拍完,心里却忽然因为那股热望并未得到纾解而愈发地委屈起来。
有那么点儿武林高手、走火入魔的那种,的意味。
他们的剑嗜血,渴望战斗就像他一样。
从去年五月份打完世锦赛之后,他已经太久没有一个像模像样、让他满意、让他狼血沸腾的冠军了。
世锦赛。
世,锦,赛。
世锦赛决赛前三个小时他晃进肖战的房间,拖拖拉拉地,完全不像是要去打决赛的人。
“我想打马龙。”
肖战摊开笔记的动作都顿了一秒。
教练都惊呆了。
好在肖指导对大弟子的爱护之心毕竟泛滥,还能忍住一个爆栗敲醒他的冲动,苦口婆心地讲给他说,但是我们决赛要面对的是王皓,一个老对手,一个你每次都很难对付的对手……
后面讲了啥继科儿也不记得了。
他在这样的夜里忽然想起这段故事,无声地自己笑出来。
手指下意识解锁了手机。
4:02.
继科不是没有反省过马龙的那点儿“个人需求”。
从技术角度来看再正常不过,继科儿也不大喜欢“球路相克”这个说法,个人风格不同,所谓“克”不“克”全是看你自己到没到极致。
技术、战术、状态、心态,张继科对跟马龙拼这些感到无比的享受。
除了势均力敌的对手,没人能让一个战士在场上如此酣畅淋漓。
——更何况比赛结束后,无论输赢,他总有甜头吃。
再小一点儿的时候他们还会说,“输了球我还不想理你呢”,然后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吃饭。
后来理不理就跟输赢关系没那么大了,晚上洗完澡总得去找他。
张继科有时候调戏马龙的时候爱说这个,“我俩有病吧。”
“要骂骂你自己,别带上我。”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儿。”
“滚。”
“……那啥瘾。”
那边就再也不回他。
但也不能全然否认。
张继科刚开始发现他俩的这个习惯的时候归结为肌肤渴求,他觉得他得贴着马龙,哪怕真的累的什么都做不了,他就是得贴着马龙,心里有一块地方才能熨帖而稳妥。
那一颗小球才能终于不在眼前没完没了的飞,才能安稳睡去。
后来他发觉这个举动其实早就有点儿更深层次的意味,只是当表面化以后就相当肤浅,显得他们只有肉 欲似的。
所以其实早就不是肌肤渴求。
是灵魂渴求。
现下里张继科的灵魂在夜里漫无边际地循着银河游荡,荡完一圈回来落点还是在马龙,这个认知让他有点不爽,又有点窃喜。
5:23.
再有半个小时外面就有人陆陆续续起床,张继科一边试着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一边竖起耳朵听。
他还是在等。
即使在大赛中赢一场也完全不能代表谁强谁弱,但是仅就“去打马龙”这个事实已经让他重新沸腾起来。
晨光熹微中,男孩儿们扯着嗓子互相招呼的声音愈发明晰,继科儿却在身体与疼痛较劲儿一整晚后,终于疲惫的睡着了。
11点多的时候门被推开,继科揉揉眼睛,看见刘国梁肖战和队医站在他床前。
他简单地摆了摆手就算招呼。
“下周把封闭打了。”
肖战抱着双臂不安地踱了两步。
“不然,”他有点费力地抬高身体,“世界杯不好打了。”
周六就要出发杜塞,周四下午的调整时间宿舍几乎空了,马龙声称出门补点儿零食和洗漱用品,来屋里找许昕打游戏的方博刚好占着他的床,整个屋里都是“卧槽你大爷”的叫嚣。
“晚上吃饭啊龙哥,”亲师弟在家门口正被对方集火的紧急状况下还是分心出来提醒了一句,马龙绞着眉头挺不解的看他俩,方博的脚丫子都因为太用力绷的紧紧的。
“龙哥?”许昕顾不上抬头,但没听到回话,就只能这么叫他。
“知道啦。”
声音已经在楼道里飘远了。
北京的南二环这些年说是日新月异也不为过,就一个玉蜓桥,马龙总觉得他好不容易记住了她的这个样子,然而没过多久不来,就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但是不管怎么变他都觉得这儿亲切,十一年前的这个日子,他和张继科趁着晚饭后的一小会儿休息时间跑出来,跑进门口挂着叮叮当当的蛋糕店,张继科从裤袋里摸出两张崭新的二十块钱,他们买不了正儿八经的生日蛋糕,但是足够买看上的几样点心。
那晚没有蜡烛,也没有许愿,他们回宿舍以后,袋子里的小蛋糕也很快就被瓜分完。
继科没跟那些小孩闹,他自己躲进卫生间,慢吞吞地洗澡洗衣服,马龙被围在圈里,闹哄哄地唱生日歌,唱完大家任务完成,拿着零食又一哄而散。
继科抱着盆,把他俩的运动衫一件一件地挂起来。
马龙晃荡着白白的脚丫,等着继科过来跟他说话。
他晾完衣服就真的过来了。
“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就咱俩,出去过。”
那时候的马龙对于一切打破常规的事情总是被动的,但他从来也没少干过,甚至不消张继科如何撺掇,有时倒是继科嘴上说说就过了,他反而记得牢,提醒他,我们什么时候去呀。
可惜第二年继科生日刚好过年放假,约定只能继续推迟。
十年前,离马龙生日还有半年,张继科被遣返省队了。
马龙后来对生日总是淡漠,每年也是周边人操持,他这个主角儿却只当是走个过场,即使收礼物总是欢喜的,可收完烦心事儿却更多,如何回礼,如何承情,他太不愿意把时间分给这些了。
今年更是如此。
杜塞尔多夫世锦赛近在眼前,大战在即,马龙放松不下,但总不好拂了大家好意,便想,热闹热闹总是好的。
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张继科。
昨夜零点说了生日快乐,太晚了就睡了,马龙满以为今天他一定过来寻自己,在宿舍等了半天,却只等到抱着电脑破门而入的方博。
“许昕今天爷爷带你飞!”
他没料到马龙会在,马龙见他进来,神色又实在称不上热切地翻了翻眼皮。
“龙、龙、龙龙队啊……”
许昕开开电脑乐,马龙没法,干脆让位置出来。
“我去趟超市。”
一过四点半街上的车就明显开始变多了,马龙站在街边打车,手机在手里握了一天,最后也没有他想要的那个动静出现。
他一整天都在为这件事分神,疑惑,愤怒,现在开始变成担心。他猜周雨会知道张继科去哪儿了,或者肖战会知道,刘国梁可能也会知道。
但是他没法说服自己去张口问他们,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
出租车陷在晚高峰环环相扣的瘫痪里,马龙头靠着车窗,仍然无法给张继科播出电话。
许昕的头像忽地跳到聊天列表的第一位——
到哪儿了?我们恭候寿星大驾啊!
接着又发来一张图,马龙担心了一天的那个人在画面的最左端,用一个很奇怪的姿势靠着椅子,仿佛所有着力点全在肩膀以下的那一块儿背上,腰整个悬空着,一点儿用都没有。
马龙皱皱眉头,又催司机,师傅快点儿。
彩筒果然是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拉响的,马龙无太大意外地挥手摆开那些粘人的碎条,没太多力气笑,忽而又有点不好意思,他的视线在进门那一瞬间就扫到了低头玩手机的张继科,却不能给自己一个多好的理由走过去质问他,或者起码首先无视迎上来的许昕去跟他打个招呼。
“祝你——”没有统一指挥的生日快乐歌倒是中气十足,马龙乖巧地接受了纸帽子。
26.
他闭上眼睛许愿,心里一边欢欣地激荡着,一边一波一波地漾出难过来。
他永远恨时间过得太快,从来没有够用过。
有时也悔,如果还能再多点时间,他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这让他浑身难受,在外面转了太久,从胃里犯酸,沿着脊柱一瞬间就冲上眼眶。
他错过了一次奥运会,不想再错过一次,他的愿望是平安健康,尽全力拿下这次世界杯的冠军。
他还想认真细化一下那个具象,他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但许愿和生日歌的时间太短,从来不够感慨,甚至不够消化情绪。
马龙睁开眼睛的下一秒,张继科从旁边搂他,马龙却不能顺势去揽他的腰,两臂虚虚地搭在他的肩胛骨上,像个什么虚伪又客套的绅士。
“生日快乐。”
他低低地在他耳边说,而这才是今天马龙从他那儿听到的第一句话。
崔庆磊端着两个小盘子,“这可是我们找老板特制的,蝙超组合!来来来,你一边端一个,拯救世界!”
“从哪儿整的,”马龙接过盘子,“这斗篷都塌了。”
“那是奶油啊!要求多。”
“那个给继科儿,”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给继科儿,你俩一人一个。”
他转过头去看,张继科笑意盈盈地也正看他,崔庆磊忙又从他手里把盘子拿走塞给张继科。
继科儿接过后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手搭上了马龙的腰。
底下不知道是谁怪叫了两声,接着便有人唱和般地接上,而后大家一起边笑边叫。
“看这儿看这儿!”郝帅一步抢上墙边的凳子,一手握手机一手高高举起。
“一——二——”
“茄子!”“西瓜!”
“什么玩意儿……”
一阵哄笑。
“再来一张再来一张。”
“喊什么?”
“乒乓?”
“那得丑死。”
“喊冠军啊!”
“好好可以可以,来准备——”
“一、二——”
“冠——军!”
郝帅刚放跳下凳子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被站了一屋的大小伙子吓了一跳。
“照片发群里。”
马龙的情绪被冲淡,也饿了,抓起筷子先满满夹了一筷子肉。
“龙哥喝啥?”
“这还问,”王皓开玩笑般地怼了一句闫安,“他今天不整十瓶啤的不能让他回去。”
闫安猛点头,顺手给马龙和张继科面前都放了一瓶酒,“那必须的。”
马龙握住继科面前的那瓶拿到自己面前,“给他换一个。”
“科子喝啥?”
“……”
张继科冲他们小心翼翼地咧嘴,“白水。”
闫安本来不依,又忽然被别处的叫嚷吸引去了注意力,再回来时张继科已经自己倒了一大杯热水。
“怎么回事儿啊?能行么哥哥,你今天就喝水?”
马龙忽然烦躁,皱起点眉头看他俩。
“我刚打针,今儿真喝不了。”
闫安拎着几个瓶子愣住。
“刚打完?”
张继科点头的时候笑的有点讨好又有点无奈。
“操,那你早点回?”
继科拿起筷子,“能让我吃完饭不?”
“你吃你吃,你多吃点儿。”
闫安点点头去闹别人了。
继科儿应付完兄弟转过头想找马龙,马龙却正在被劝酒,重火力围攻,一时间肯定脱不开身。
周围都热闹,他给马龙的碗里堆了高高的肉,把汤里最大的几个虾仁盛给了他,然后就只顾自己闷头吃。
没一小会儿也有弟弟来跟他喝酒,他端着水杯倚着桌子站起来,认真地听认真地讲,过了会儿觉得疼了就坐下,没几圈大家都知道继科刚打完封闭,有人拦着不让小孩儿再去找他,但也总拦不住说“我就去敬一杯”的,他们身边就总是隔着人。
吵吵嚷嚷半个多钟头,皓哥站起来发言,正儿八经地,说着说着却有点情绪泛滥,眼眶充红。
马龙一边感觉到张继科慢慢地朝他靠过来,他们的胳膊相触,最终张继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咱们这个大赛将至啊,都加油,对吧,继科儿和马龙,你们俩,”王皓看着他俩,一时没了词儿,底下一阵善意的哄笑。
“行了我也不说了,反正你们都有数,咱们就剑指杜塞,为国争光,今天吃好喝好,主要是吃好,喝好的话,可以等你们凯旋回来,再补上!”
杯子从四面八方凑过来,马龙拉着张继科的胳膊站起来,也端起杯子,哐啷哐啷地撞了一阵。
“你回去吧?”
“等会儿,闹不到太晚,明天还赶飞机呢。”
马龙不赞同地瞪他,还没等在说话,王皓已经开始敲杯子赶人。
“明天需要准备出征的!赶紧吃完回去睡觉!”
张继科噗嗤一声在马龙颈窝里笑出来。
那晚果然收场的很潦草,大部分时候小伙子们出来闹腾都是更想“喝好”,今天最多只算堪堪起了个头儿,颇有些意兴阑珊,勉强完成“吃好”的任务,就浩浩荡荡地往公寓走了。
继科和马龙落在人群后面,虽则白天日头不减毒辣,晚上却毕竟有几分秋日的意思了。
“坐飞机能行么?”
“还行,主要明天趴一趴。”
“大夫怎么说?”
“老一套,没啥特别的,就说去了先吃几天清淡的。”
“明天请教授给你炒个芽菜吃。”
“嗯。”
虽然聚会只不过热闹了几个钟,马龙却觉得今天一天都闹哄哄的,心里脑子里都没安定过,现在在晚风里终于能安静下来,无端的就生出一份疲惫。
张继科忽然在他旁边咧嘴出声笑。
“嗯?”
“没,”他挠了挠额头,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
“我就想,到现在我俩也没机会单独过个生日。”
马龙五味杂陈的情绪又开始翻江倒海。
他有点怨这个人怎么提起这事儿。
“还是得找个机会补上。”
“才没有机会呢,”他喝过酒声音黏黏糊糊的,“总是没机会。”
张继科想反驳,却觉得讲那些不实际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一时竟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倒像是默认了马龙说的没错。
“还得好多年。”
即使等这个约的实现已逾十年,却还是束手无措,只能继续等下去。
“还得有几年。”
张继科点点头,语气却是另一种——有点赞同,有点无奈,更多的是有点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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